烟草在线专稿 我在1988年参加工作时,沈阳卷烟厂尚未统一发放工作服,只是从事特殊工种的师傅们才会领到那种蓝色粗布工作服。虽然我在编撰《辽宁烟草志》期间,找到过1953年沈阳卷烟厂便开始给职工发放工作服的档案,也看到过七十年代制订的《劳动保护用品发放管理制度》,但我参加工作时的的确确未曾领到工作服。所以,大家穿得也是五花八门,各种颜色、各种制式的都有,看起来眼花缭乱的,就像临时拼凑的杂牌军。
工作不长时间,备件库的李师傅给我一套蓝色粗布工作服,洗得有些发白了,但很干净,只是衣服背后用白油漆写着一个“刑”字。我很诧异,问李师傅:“这不会是服刑人员穿的吧!”李师傅看我吃惊的样子,白了我一眼说:“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,前些年有很多劳改人员在沈阳卷烟厂劳动,我还管着好几个人干活呢!这套工作服就是他们走时留下的,我看哪也没破,所以就没舍得扔,你穿着合适就给你吧。”我偷偷的问其他师傅:“穿这衣服没事吧?”其他师傅说:“没事,劳改人员走时留下很多这样的衣服,我们也都穿过,只是穿破了,所以就扔了。”我这才放下心来穿,也没当回事,但这件衣服却给我惹了祸。
1989年沈阳卷烟厂要举办职工足球赛,制丝车间决定让我们这帮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组成一支足球队参赛,这可把我们乐坏了。因为大家在学校里都喜欢踢球,又是刚毕业不久,体力好、拼劲足,只是需要增强配合,所以大家决定利用下班后的时间,到沈阳卷烟厂附近的一所中学练一练。那时沈阳卷烟厂的效益不是很好,我们又都是刚参加工作,大家都不舍得花钱买运动服,索性就穿着工作服去练,而我就是穿着那件带“刑”字的工作服踢球的。
第一次练还好,校方没说什么。第二次去的时候,教导主任出来了,扯着嗓门喊:“都哪来的,给我滚!瞅你们就不像好人,赶紧滚蛋!”我们不愿意了,不让练就不让练呗,怎么还骂人呢?大家一瞪眼,指着那个教导主任质问:你嘴巴干净点,谁不像好人?教导主任一看这架势,冲着围观学生一挥手,喊了一句:“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!”学生不管那一套,只要老师敢挥手,他们就敢往上冲。呼啦一下,上百个学生冲了过来,扭住我们双手,推推搡搡的把我们带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。
教导主任坐在椅子上,呼哧呼哧喘了半天,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,等气喘匀了,第一句话就问:“你们都是干什么的?”我们既没打人,也没扰乱教学秩序,不让踢,我们就没再踢,只是质问教导主任为什么骂人,就被抓起来,所以我们也很生气,冲着教导主任大声说:“我们是沈阳卷烟厂职工,你凭什么抓我们?”教导主任愣了,带着质疑的口吻问:“你们是沈阳卷烟厂职工?那他怎么穿着带‘刑’字的工作服?”我忽然醒悟,原来如此,急忙解释道:“这是前些年劳改人员在沈阳卷烟厂劳动时穿的,抗摔抗磨,所以才穿它踢球。”教导主任半信半疑,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,对我们说:“这样吧,你们叫沈阳卷烟厂来个人证明你们是沈阳卷烟厂的职工,你们就可以走了。”我们知道了原因,也理解了教导主任的心思,给入厂时教我们机械的李老师打个电话,这事也就过去了。
直到1992年的时候,沈阳卷烟厂才真正给职工统一发放了工作服,墨绿色,胸前绣着如烟叶般变形“SY”字母,很耐脏,也很美观,那时我们上下班都穿着这套工作服。有一次,我穿着这套工作服回家,中楼口一楼的张叔喊我:“我向你打听一个人,不知道你认识不?”我问:“谁呀?我刚参加工作不长时间,够呛呀。”张叔说:“设备科的老吴。”我说:“吴工呀,我认识。”张叔说:“你见到他,给我带个好。”我见到吴工时,把这件事一说,我才知道,原来张叔就曾作为劳改人员在沈阳卷烟厂劳动过,而吴工当时就是管着张叔几个人干活的职工。因为吴工对他们都很照顾,所以张叔一直念着吴工的好。我在辽宁卷烟工业史馆看到一件1992年左右制作的工作服,遂想起了这段往事,今天看来,既是历史,也是笑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