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草在线专稿 80年代中叶,我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一个叫“脚家箐”的村子里。工作单位在村子的最南郊,北墙外是一片浩浩荡荡的烤烟地。
那年我19岁,在荒野里的一座小站当核算员。核算房在脚家箐村子南面一公里的山坡上孑然而立,显得凄清而荒凉。由于没有电灯,窗台上放着一盏沾满油渍的煤油灯,每晚都暖融融地发出澎湃又柔软的光亮。这盏煤油灯在我眼前闪烁、跳跃、滑动、游移,陪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难耐的夜晚。
脚家箐是滇东山中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坝子,四面是山,山脊下面是一个个大坡,种着一片一片的烤烟,它们有的旁逸斜出,在风中飘摇;有的静静地生长在大坡上,恬静内敛,在秋日的艳阳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芒,很柔和,飘然自在的风姿,让人的浮想如风。这是个长满烤烟的大坡,当地人称之为烤烟坡。烤烟坡下就是坝子,烤烟地里有一条条数不清的小路,穿过烤烟地,小路连接省道以马线(以且—马关)。那个烤烟地融进了我的爱,我的愁,我无尽的乡恋……
我工作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全部到村子下守护庄稼去了,我刚从远方来,领导关照我,叫我留守脚家箐。庄稼从来都是季节的代言人,这时节,与庄稼为邻,就是与群众为邻——这邻居,我喜欢,同时我愿意守候北墙外的烤烟地。
在煤油灯的光亮下,我发现了小站的缺点:偏僻、闭塞,文化生活单调,缺少变化和起伏。于是我常常感到烦躁和苦闷,恨不得能冲出门去,到灯火辉煌的地方潇洒一番,到五光十色的舞厅尽情旋转一番。捧着一颗渴望的心,我只能面对煤油灯无尽地诉说,生我养我的村子,在我出生以前就通电了。
就在这时,我们的老站长调走了。临回师宗县城的那天晚上,他推开核算房的门,呆坐在煤油灯下,雕像一般庄严。他双眼紧盯煤油灯的火苗,似乎几十年的风雨人生和艰难岁月全部浓缩在它的光亮中。
他用粗糙的手不停地抚摸灯罩,似乎在抚摸人生的一种完整的过程,抚摸生命中平凡而又值得反复回味的记忆。老站长抚摸煤油灯时,显得很幸福,很满足,陶醉于那种似乎已十分遥远的温暖。我完完全全被老站长感动到了。仿佛刚刚走过荒寂无人的沙漠,忽然看到他就是一盏煤油灯,尽管光亮并不十分灿烂,但柔和、均匀,没有一丝紊乱,几十年如一日默默地燃烧在荒原上,奉献着自己的光亮和热情。
这以后,我对煤油灯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感觉。我开始喜欢灯罩里的火苗,喜欢它面对黑暗的那种态度——不畏惧、不逃避、不妥协,在看似安静缓慢的努力里,深藏着一种极强烈的生命力。
煤油灯使我明白了,寂寞和荒凉并不可怕,如果你肯坚持,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而有意义。我开始用青春和汗水养活心中的责任,在原生态的山坡地上种植奉献的歌声。
夜晚来临,烤烟地里秋虫呢喃,蛐蛐们铿铿锵锵,开一场盛大的月光音乐会,把一曲悠长的交响乐,越过站墙,送到我床前。在这天籁里,我怀揣一个关于收获的梦,安然入眠。
因为电力的贯通,煤油灯被华丽的日光灯取代了。它的火苗彻底熄灭之后,却在我心里最最柔软的一个角落里潜伏下来。每当月亮突然钻进云层、太阳突然被风沙遮挡,或者站区突然停电时,一种似曾相识的忧伤就会偷袭我的内心,而那盏煤油灯就会及时出现,散发出柔和而有力的光亮,校正我、扶携我、指引我,不停地往前走,往前走……
哦,小小的煤油灯,你不仅带来了光亮,而且驱散了我心中的黑暗。
在我的心里,永远都有一盏亮着的煤油灯。
新意盎然——安徽中烟在新质生产力实践中的探索与成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