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我的小苹果,怎么爱你都不嫌多。”今年暑期,每当听孩子唱这首流行歌曲,我的大脑就会产生“条件反射”,不由得想起老家从前的苹果园。
我的故乡在关中平原西部的漆水河谷,人称“后稷之乡”、“苏武故园”。虽说村子不小,近百户人家,但“出门上下都是坡,种地全凭人拉车”,难怪周围的父老乡亲,都不愿将女子嫁到这个“穷窝窝”。
古人云:穷则思变。90年代初,市场经济春潮涌,“要致富,种果树”成为父老乡亲的“口头禅”。村南村北、东西两塬,苹果幼苗一片连一片,随处可见。在父老乡亲的眼里,苹果树俨然成了“摇钱树”、“发财树”。
那年那月,看到家家户户栽果树,身为穷教师的父亲也心热了,心动了。一个周末,他脚蹬自行车,远行50里,在农科城杨凌一家苗圃基地,买了100棵“红富士”树苗,移栽自家责任田里。教书之余,他时常拿着一本《果树栽培知识》认真学习,指导实践,期盼三年后果实满枝头,财源滚滚来。
那时,我在渭北山区一家工厂上班。身为农家子弟,自知“三农”事,常念家中三亩二分田。那个年代,打电话是件奢侈的事情。我经常用书信与父亲交流沟通,谈论家事国家天下事。一天,当我从父亲的书信里得知家里栽了果树,高兴至极,便回信一封。记得有一句话记忆犹新,这样写道:栽了苹果树,犹如种下致富的种子;有了苹果园,就等于有了第二产业。汗水不会白流,付出总有收获,相信未来的生活越来越好,好日子越过越甜。
话虽这么说,但落实在行动上,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。好在家中有一个勤劳、聪慧、能干的母亲。她既是料理家务的好帮手,也是栽培果树的“技术员”。头三年,母亲几乎天天晌晌在果园,除草灭虫,揉枝定型,修剪枝叶。在她的精心管护下,一百棵树苗就像一百个孩子,在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,无一“夭折”,常常引来不少果农“取经探宝”。
转眼三秋至,丰收捷报传。记得96年中秋时节,父亲又来信了,说苹果挂了果,个头大,产量高,卖了个好价钱。高兴欣慰之余,我给父亲回信:没有母亲手中剪,哪有果实满枝头。有了厚厚的票子,再也不让母亲叹声叹气,为吃穿发愁。
后来,我回到故乡一家企业上班。离家近了,也就成了苹果园的主人。每当“双休日”,就坐班车回老家,进果园,与父母一道施肥灌溉,摘花蔬果、打药套袋、清理杂物。虽然活儿多、够辛苦,但为了致富梦,体验劳动美,从来不觉半点累。
每当果子成熟季节,母亲就将锅灶搬到果园。果园就成了第二个家。小小土屋炊烟袅袅,饭香果香沁人心脾。小狗在果园子撒欢,父亲的收音机吼着秦腔戏。好一副田园风光“农家乐”!
采摘果子时,母亲总要千叮咛、万叮咛,让我修剪指甲,戴上手套,脖子挂上布袋,稳稳当当登梯,小心翼翼摘果,轻轻放入布袋,再由她转入箩筐,一个有一个堆放一起,保证果面不划伤,以免成为残次果。果子采摘完毕,堆放果园一角,用塑料纸盖好,防止雨水浸入,也便于果面上色。晚上父亲驻守果园,防止“胜利的果实被人窃取”。
那些年,苹果价格忽高忽低,“果贱伤农”现象时有发生。 每到卖果的时候,我总要请假回家,监督果商收购验级的每个环节。记得有一年,一位湖北籍的果商在我村收购苹果时,压级压价不说,还在磅秤上做手脚,短斤少量,欺骗果农,结果被我当场揭穿,灰溜溜地走了。
时光匆匆,四季轮回。在父母的精心管护下,老家的果园年年挂果,岁岁丰收,一料下来至少赚万把块钱,到了新世纪,苹果价格趋于稳定,收入番了一倍,母亲的脸上多了灿烂的笑容。对于农家人来说,这些钱都能用在“刀刃上”,花到要紧处。
正当日子红红火火之际,我家的果园却退出了致富的舞台。五年前,母亲患腿疾,行动不便;父亲患低血压,经常乏困无力。他们没有精力管护果园了。征得老人同意,我雇人伐了果树,毁了果园,将老人接到城里安度晚年。每每提及此事,老人惋惜又无奈,我的心头也总有一种“酸酸甜甜”的人生滋味。
没有了果园,心里也少了一份牵挂。回家再也不用去果园喊一声“妈咦——我回来了”;再也不用担心果子卖不出好价钱,再也不让父亲骑着摩托给孙子送苹果.......
前段时间,当我无意打开谷歌卫星地图,竟然地从地图上看到了六年前老家的那片果园。虽然仅仅是个轮廓,但它的存在,实在让我惊讶、激动了半天。母亲颤巍巍地走了过来,看了看熟悉的果园,不知不觉流了出来眼泪。我明白,母亲老了,不能再下地干活了。她的眼泪是对汗水的怀念,是对昔日劳动的感恩。
“你是我的小苹果,怎么爱你都不嫌多。”老家的苹果园,永不消失的果园,永远深爱的“伊甸园”!但愿若干年之后,打开卫星地图,还能看到熟悉的果园,闻到诱人的苹果香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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