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就站在路口,看着她,我最挚爱的外婆,渐渐消失在路的转角。那佝偻的背、斑白的发,因胃下垂而与瘦弱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鼓胀的腹部,那干枯如树枝般的一双手从我浸满泪水的双眼里一点点退去。
就是这双手不停重复一个动作,从眼角揩去眼泪。我知道她哭了,第一次看到外婆哭,在将我送入全新的生活后。
也是这双手,曾经让我如此惊叹过。当我还是个孩子时,我看着这双手忙着缝制外孙女、孙子的毛衣、棉裤,看着一个个精美的小垫子在她手中完成,看着所有的针线难题在她手中迎刃而解。还是她的手,从一个人忙碌的灶台上端出一道道美味的菜,热气腾腾的烙饼,清爽的绿豆粥,香甜的水果汤……因为她,我的舌头和胃被娇惯坏了,再也脱离不了她的温汤暖肴。她用玉米的外皮编出精致的小鸟巢,在大搪瓷盆里经营这她的小农场,把晒干的香草放在我的枕边,让淡淡的清香伴我入梦……长大了,悄无声息地就长大了,以为是我脱离她的怀抱的时候了,却从未意识到我可能一生都无法离开她。一个人的生活,却处处都有她。身上穿的那暖暖土土的花棉布坎肩,有她双手的褶皱;床上铺的厚厚的褥子,细细地编进了她的思念和疼爱;难以适应的饭菜让我加倍怀念她的手艺。还有,还有挎着她瘦小胳臂走路时的安全感;还有她温和话语的抚慰;还有她知足的笑容和她佝偻的背。
外婆真的老了,背更弯了,头发更白了,但她却永远忽视这个事实。我常常自私地想为什么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外婆呢?一次次看着她忙碌的背影,在市场、在学校。为了儿女,也为了儿女的儿女,她任时间的年轮销蚀她的生命。无论生活的艰辛怎样地压在她的脊梁上,也不论她的子女们怎样不停地索取,她都不曾有过半分怨言。看着她的辛劳,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把她带走,受了一辈子苦了,什么时候为自己想一想呢!她却总是笑着说,她这一生就是劳碌命,哪个儿女也不肯放过她。我知道的,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!我们又怎么可能离得开她呢!我们太需要她了,需要这样一个万能的她,需要这样一个永不会倒塌的依靠啊!
我曾经万分不能理解那些只知为别人奉献自己一生的女人,我始终觉得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女人为之如此奉献自己。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,也真正的敬佩。她,我的外婆,集中了中国古典女子的一切美德。她们从不需要别人的赞美,或许这正是女人比男人伟大的真正原因,她们什么都懂,却甘心把世界留给什么都不懂的我们。
真想告诉她:我爱她。真想依偎在她怀里,静静地唱: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,外婆夸我是好宝宝……”
新意盎然——安徽中烟在新质生产力实践中的探索与成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