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儿时的记忆中,过年是快乐的、是幸福的,因为只有过年我们才可以穿新衣、吃白馍、放鞭炮、走亲戚、荡秋千……虽然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,天天都像在过年,但每当真正的新年到来时,儿时的那些“年俗”经历却历历在目,让人记忆犹新。
过去,我家住的是“土坯房”,就是墙体用糊基垒成的,没有砖头、水泥和沙子,可能大家还不知道“糊基”是什么东西把,“糊基”就是把泥土放在一个四方模子里,用平底的石锤子打压,然后形成的四方形土块子,就像今天烧砖用的砖坯子,但比砖坯子要大得多。土坯房很容易生灰尘,灶头连着大炕,没有独立的灶房,经过一年的烟熏火燎,屋内的墙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,蜘蛛网也因为承受不住灰尘的坠拉,絮絮拉拉的到处悬挂。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,每年的腊月二十前后,我家和所用农村家庭一样,都要进行大扫除,也就是年俗中的“扫尘”。
按民间的说法:因“尘”与“陈”谐音,新春扫尘有“除陈布新”的涵义,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、晦气统统扫出门,这一习俗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。可别小看了“扫尘”,在过去的农村家庭里,这可算得上是过年当中一项艰巨而繁重的活儿了。
“扫尘”的前一天就要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,准备工作通常都是我和姐姐去完成的。首先要去我家附近的沟底砍几根竹子梢,绑在一个长竹竿上,做成一把长扫帚,长的可以伸到屋顶去。下来就是“挖白土”,“白土”其实就是一种含有少量沙子的泥土,因为它含有少量的细沙,而且在土层里面,所以比地里长庄稼的土壤要白一些、细一些,所以人们称之为“白土”。白土窑就在我家屋后水库岸边的山坡断层中,因为附近的村民每年都要去那里挖白土,时间长了慢慢就形成了窑洞状,所以被称为“白土窑”。那时候人穷,用不起白灰,所以就只能用“白土”代替白灰。“挖白土”对我们小孩子来说其实也不轻松,因为一到冬季“白土”也就冻住了,一镢头下去只能挖出核桃大的一块,我就和姐姐轮换着挖,和我们一样帮家里挖“白土”的都是小孩子,在那时候,“挖白土”也算是一种乐趣而不是体力劳动,一上午时间挖了半粪笼“白土”,我和姐姐抬着回家。
“扫尘”当天,一大早起来,全家老少齐上阵,要把家里所有的家当全部搬出去,包括炕上的席子、被褥以及锅碗瓢盆,桌子、凳子、缝纫机,总之一切能搬动的东西都要搬出去,搬不动的要找来报纸盖住,等家里的东西全部搬出去之后,就是对家里进行彻底的大扫除。
这时,父亲就会穿上一件脏外套,戴上草帽,还得找块布把脸蒙住只露出两只眼睛,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长扫帚在握内顺着墙壁、沿着屋顶来回舞动,瞬间,屋里是灰尘纷飞,父亲很快就被灰尘染成了“黑人”,这时,我们小孩子往往会嫌太脏而躲的远远的,扫灰尘就成了父亲一个人的事了。
等灰尘扫完以后就是“涂白”,这下就用到我们挖的“白土”了,把“白土”用水一和,搅拌均匀,然后拿一把用芦苇毛扎成的刷子一下一下刷在墙上,随着刷子的上下来回摆动,黑墙变成了白墙,白墙与没有刷到的黑墙形成鲜明的对比,所以墙壁的每个角落都要刷到,不然会很难看的。有时父亲要刷高处,我们就在下面帮忙扶梯子,说是扶梯子,其实是等着父亲夸我们挖的“白土”好,粉刷来的墙面白。
等家里全部粉刷一新后,接下来就是把搬出去的家当再全部搬回原位,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,大家的心情都是愉悦的,只等待着新年的快点到来。等一切收拾好了以后,往往已是下午太阳落山时分,全家人早都饥肠辘辘了,这时母亲会做一顿软面,午饭、晚饭吃在一起,一顿顶两顿,好好犒劳一下辛苦了一天的全家老少。
如今人们的光景好了,农村人也住上了小洋楼,虽然用不着兴师动众的对房檐、屋顶进行大扫除,但是“扫尘”的年俗却依然保留着,人们对来年好日子的愿望和祈求还在延续着。现在,每逢年前农村人对家里屋外进行擦擦洗洗是必不可少的,而城里人的这一“年俗”也由家政公司代劳了,这是社会的进步,也是“年俗”的进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