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多年前,我们邀请王蒙先生到湘西去散心,一家烟厂请他题词,他想了想,写下了这样四个大字:吐纳悠悠。王蒙过去是抽烟的,尤其是流放新疆的时候,为了排遣和舒缓的需要,他抽烟很厉害,什么劣质烟都不在乎。虽然后来他戒了烟,但是我想那种抽烟悠悠然的感觉肯定还在,稍加回忆即可奔上心头,所以他能一挥而就。
我曾为当今艺术家黄永玉先生出过一本摄影集,叫《黄永玉的黄永玉》。好事者把里面的头像剪下贴在了一起,我一看,吓了一跳,全部是抽烟的。虽说照片不是一天一时照的,但却张张是抽烟的。于是,我才猛然想到,原来黄永玉是时时口不离烟的。我的女儿去看他,第一印象就是,黄爷爷像婴儿吸奶嘴一样永远衔着烟斗。
不知道黄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,只看到他抽烟很厉害。
他抽雪茄,很好的雪茄烟,有人去看他的时候,他常常用它当礼物送人。那雪茄点燃以后,一旦不抽了,可放在一边,不管它,再想抽时,吸一下,又燃了。
更多的时候,他用的是烟斗。烟丝装在一个圆形的铁盒里,那盒子上好像印有“丹麦制造”的字样。他从铁盒里挖出一点点烟丝,填进烟锅里,只装小半锅。他得把打火机贴近烟锅,然后像打开火焰喷射器一样,让蓝色的火苗射向烟锅深处点燃烟丝。据说他有二百多个烟斗。在他家的桌上有一件艺术品,是一个酒瓶里嵌着一个大烟斗。他用一种出其不意而又十分简单的办法,把烟斗装了进去。像黄永玉这般使用烟斗,时时处处衔着,一天到晚,只要不是睡觉,总不离口;总是这样,虽然铁烟斗值不了几个钱,可是没有几百个肯定是不够的。
而且屋子大了,烟斗多,有好处,时时可以手到擒来,不至于临时去找。我原来看过他一张照片,是蹲着把头伸到椅子底下去寻烟斗的,其时,他嘴里却正衔着一只烟斗。这有点像那个骑驴找驴的人。
在我看来,用烟斗抽烟的人和直接吸香烟的人比较,前者更规范一些、文明一些、绅士一些,两者的区别如同是一首诗发表在正规的大报大刊上,还是发表在小报小刊上。而在我们那个乡间,农民们用长长的烟袋吸烟,远远地坐着,把烟锅伸到火塘里,让它在那里一明一灭地闪着光。烟咝咝地通过烟杆被吸进去。除了一份韵味以外,农民们看重的是许多年来凝结在烟杆里的黑色烟油的芳香。据说,用宜兴紫砂壶喝茶,茶壶越陈旧越好,讲究的也是那份凝聚在茶壶内壁上的东西。
烟斗是不是也有这种作用呢?
用烟斗抽烟肯定还有另外的理由。外国有个叫马拉美的诗人说过:我又拿起了庄重的烟斗,它更适合严肃的人,它让我可以长时间地吸烟而不被打断,从而也可以更好地工作。
永远叼着烟斗走来走去的黄永玉,也是这样想的吗?
新意盎然——安徽中烟在新质生产力实践中的探索与成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