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抽烟。
有人不理解,说你写作怎么不抽烟。那意思好像写作就等于抽烟。不过。也别怪人家这么想,确有不少作家抽烟抽得很凶,像路遥,英年早逝,不能说跟抽烟太多没关系。陕西还有陈忠实,中国作协开全会,一说中间休息,陈老先生准是第一个抬身出去,憋坏了,抽咖啡色,还不是雪茄,老远都能闻到火燎燎的旱烟味。我们“三驾马车”的谈歌,也是超级抽手,多好的宾馆,他一住,完了,满屋子尼古丁。原先俩人一屋,我是坚决不跟他住,让关仁山去。后来改革都住单间,估计就跟抽烟有关。在作家群里,男士不抽烟,不是活神仙。我这辈子看来是注定当凡人了。
若问当过知青的男士下乡头一年学会什么了,好多人会说:抽烟。一是抽老乡的旱烟,不花钱。你抽他的烟,他还高兴,觉得瞧得起他。当时农民家家自留地里都种点烟,精心伺候,不上化肥,抽上就有了比较,说全村顶谁的烟好抽,脸面上就风光;二是下地干活时队长说抽袋烟,不抽的把地头那点活干了。这不公平,男劳力就都抽,半大小子呛得哏儿哏儿的也抽。三是男知青抽上烟,会有自己是成年人的感觉。那时家长也不管,孩子自己在外不容易,抽就抽吧。
一开始我也尝过旱烟,太有劲,享受不了。有一小学生拿家里大叶烟给当民办教师的知青,碎碎的金黄翠绿一般,好看又没劲。那绿的竟是白菜叶,真奇了。我们没事都去小学校抽蹭烟,过些天小学生说他爸不给了,说他们是接受再教育来的,还是抽我烟来的!我们说这是贫下中农吗?怪不得农民起义都不成功,太自私。然后求小学生,你就不会偷。到了儿给偷光了,只好自己买香烟。不料我抽第一支香烟,才抽半截就迷糊、恶心,晕烟,就不敢再抽。日后写作,也想学别人如鲁迅先生一手拿烟一手写,不行,顾抽顾不上写,顾写顾不上抽,有一回还差点把碎纸给点着。想想这是何苦呢,就彻底跟香烟拜拜了。
久而久之,我连烟味也怵头。当时开大会,都是破长条椅,我最怕挨着的人,一是抽烟二是哆嗦腿:上面鼻子眼睛熏着,下面如坐拖拉机,赶上受刑了,说招供给你换个位子,招!
早就提出公共场合禁烟,但力度不够。一进小会议室,烟灰缸摆的比茶杯还多。某县大九个主任,八个抽,就一个女的不抽。没事还总开主任会,人称沤烟会。结果那女的咳嗽,大夫一看片问你抽多少年烟了?女主任哭笑不得,说一届五年乘八40年了。大夫不明白,看看病历上的年龄,很惊讶说你六岁就抽烟了?
后来再有场合,让我坐主位,一看周边是抽烟的,我就不坐。赶上吃饭,一进屋我就分派,让抽烟的坐一块。可有时抽烟的队伍太强大,十个人就我一个不抽。私房菜,房间小,冬天,门窗关得严,吃一会我都看不清上来的是碟子还是碗了。夹一筷是骨头,再夹一筷是鱼刺,我喊咱这是在烟囱里聚餐吧!
现在看,公共场合禁烟,必须得拿出林则徐的精神。在外制度管,在家老婆管,把抽烟当贼那么盯住,才有可能禁住。就这可能也不行。我在单位当头时鼓励戒烟,形势一派大好。不料有位同志患了癌症,也不知谁说的是戒烟戒的,完啦,转天老烟民集体大复辟,还举着烟来我办公室很关心地说你也抽一根吧。
官员戒烟,意义非浅。众所周知,好烟(好酒),多是买的不抽,抽的不买。常见诸人坐到一起,先比谁的烟好,软中华都属一般。甭说一盒烟,有的一根烟就能顶上山里农民一家一天饭钱。而下属进贡好烟,甚至开口要烟,已变成很平常的事。到某单位视察,临走要说给领导几千块钱,不合适,但不给拿几条好烟,说不定领导都会半开玩笑说:下回不来了,连根烟都不给……
这次中央在领导干部抽烟上动真格的,从根本上讲,是对干部的真心关爱。抽烟有碍健康,明知不好还抽,那就帮你少抽别抽。那天我跟一局长说,你一天抽一两包,还不借这个机会把烟戒了。他乐了摇摇头,说啥时命令我戒饭,就戒烟。看来将来只有一条了,像戒大烟一样,抽烟别当官,当官不抽烟,就行了。
烟草是明朝从南美传来的。人家秦始皇不抽烟,把天下统一了;李世民不抽烟,有贞观之治;康乾不抽,号称盛世。当然,现代从斯大林的烟斗始,多少英雄伟人临危不惧,需有烟草相助,应该理解。但如今和平年代讲科学发展,明知抽烟有碍健康,那咱就远离烟草吧。说那烟厂怎么办?那就得按市场规律办事。先前炸油条的油都反复用,后提倡远离油炸食物。结果呢?炸油条的也没见少。怎么办?改革,只有这条路。有能耐你生产出有益健康的烟,那就没人跟烟草较劲,还要支持。
新意盎然——安徽中烟在新质生产力实践中的探索与成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