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父亲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抽烟,他烟瘾极大,天下的事什么都可以误,唯独不能误了抽烟。
我很小的时候,父亲抽的是家种的小叶烟,每天身上带着烟袋,烟袋里装着烟锅和烟末。记得父亲抽烟时用一种火镰,手里面捏一块小石头和一点儿火绒,然后拿一小段钢锯条或一个小铁片去碰,碰出火星来掉在火绒上,火绒燃起来,按到烟锅里去点烟。这是一种古老的点火方法,但实在不方便。后来有了一种白头的火柴,极易燃,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擦着。父亲每天往腰兜里装几根,到抽烟的时候就拿出一根来,随手在他那长着厚厚的老茧的脚后跟上“嗤”一擦,然后把烟点上。我最喜欢看父亲的这一动作,纯粹是一种风度,谁能有那样娴熟的动作,谁的脚上能有那么厚的老茧?再后来便是用打火机。
父亲有一杆最珍爱的玉石嘴烟锅。有一回,父亲的烟锅突然丢了。他大汗淋漓地锄田回来,上了炕正要掏烟锅抽烟,突然发现烟锅没了。他连忙跳下炕,话也顾不上说一句就跑出去。母亲已经将饭端到桌上,看见父亲慌张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,母亲追出去想问一问,父亲已经爬上了山坡。
父亲费了一下午的工夫才把烟锅找回来,他兴奋得像捡回了一件宝贝,话特别多,而且捏紧烟锅不断地抽烟。印象中那是父亲最高兴的一天,像过一个什么节日。那杆玉石嘴的烟锅,跟了父亲几十年,父亲丢了它简直像丢了魂。父亲说,玉石嘴的烟锅含在嘴里绵、凉,能去邪味。
以后,那只烟锅被丢了好几次,每次都是父亲废寝忘食地找回来的。而烟锅也像是有意跟父亲开那种吓死人的玩笑。可是,那只烟锅后来终于丢了,父亲找了好几天没找回来。不过,自从那年人们的生活好起来,父亲已经不抽小叶烟,开始抽纸烟了。
父亲一生没有别的爱好,只爱抽烟,这恐怕和他的性格有关。父亲一辈子连树叶掉下来也怕砸塌了头,他是那种胆子很小,心地很善的人。
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还抽了一支烟。他没有吩咐我们别的事,只吩咐我给他身上装一盒好烟和一盒火柴。
新意盎然——安徽中烟在新质生产力实践中的探索与成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