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里的教授都是满腹学问,各有各的风格,每一位都令人难忘。但是能令我时常想起的,却只有一位,就是大二时候的创作课老师——王登渤先生,四十多岁,山东人。
因为是编剧出身,只是作为兰大的客座教授,王登渤先生在平日里课堂礼节就少了许多。同时王先生也是一位不拘小节的人,每次上课,来到讲桌前,随意一站,放下公务包,先摸出一盒烟来,再抽出一根点上,深吸一口,然后才在惬意间打开话匣子。
王先生非常富有激情,而且手中的烟是基本不断的,一颗烟随着手势挥来挥去,讲课从来不用课件,说到某个典故的时候常常转身随手在黑板上写下来,落笔也是一挥而就,在我们只看到他背影的时候,烟雾从头顶上方袅袅飘出,下面坐着的几位有烟龄的男生便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。
与王先生稔熟起来是因为一次烟瘾的发作。那次在下课之后,我因为在补笔记,走的比较晚,其他同学都已先行离开,合上笔记本抬头一看才发现教室里已空无一人,于是赶忙挎上书包跑出教室。行至电梯门口时发现王先生也在,背着包,正低头琢磨着什么,手上仍是夹着烟。
我先是打了声招呼,然后我们就攀谈了起来。说到我的期中作业,王先生在烟雾中嘱咐我平日里要多读书,而且要保持写东西的习惯云云。而我几乎走了神,因为恰在此时“烟虫”闹起了革命,挠的我喉咙直痒,神情应当也就有些不自然。王先生此刻似乎发现了我的窘态,于是摸出了包里的“黑兰州”。“来一颗?”王先生脸上带着笑意。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矜持了没有,只知道点上之后感觉好了一些,思路也清楚了,于是我们继续聊了起来。王先生似乎也来了兴致,跟我说起了他的吸烟史: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偷偷吸烟,期间屡次被父母兄长捉到“现行”,不断积累着“作战”经验,一直到了现在,终于可以在家光明正大的抽了,每次思路打了结或者什么写不下去的时候,就会点上一颗醒醒脑。我笑着说,其实我也是从高中开始,不过到现在才两三年,对于您来讲,我才刚上路啊。于是我两人相视一笑,友谊也就此建立起来。
后来我遇到问题大都去询问王先生,而他也经常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为我解答。频繁的联系一直持续到了大学毕业。在临走的前的一个月里,整个校园都笼罩在离别的愁云中,我也是,整日里与朋友宿醉以解分飞之殇,日子越来越麻木,麻木到痛苦,于是我又去王先生那寻求帮助。
记得那次是在一个街边的小馆子,王先生抽出两支烟,是蓝盒的“兰州”:“你们学生经常抽这个,我年轻时候也喜欢这么烈的烟,现在可真有点儿扛不住了。”说完自嘲的一笑,我也咧开干瘪的嘴唇。王先生像平日里习惯的深吸一口,似乎是呛到了,轻咳了一下,我还没待询问,他便开口了:“这人生也如吸烟,朋友也如烟,我嗜烟如命,也重朋友感情。但是,要记得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人生不过是分分合合。你是要回山东老家的吧?我记得咱们老家有种烟叫做“将军”,白盒的,跟这“兰州”一个味儿,有劲儿!我年轻的时候经常抽那个,来兰大读书的时候就感觉没了“白将军”这日子还怎么过啊,所幸的是我发现了“蓝兰州”,仍是每日吞云吐雾,悠然自得,我当时就醒悟,原来只要有烟瘾,总能找到适合自己口味的烟。再说分别,不要为一时的离合而苦恼,坚守住对朋友的感情,便永远不会孤独。社会是在进步,交通也日渐便利,现在虽然距离拉开了,但在你们分开最远的一刻起就开始在一点点靠近……”细细品味着王先生的话,有些领悟,也有些似懂非懂。在我出神的片刻,王先生悄悄去结了帐,回来说:“你要走了,今天这顿饭老师请你,回去了好好工作,下次相逢的时候就由你来买单,怎么样?”我欣然应允。
这是我与王先生见的最后一面,虽然也有一些电话联系,但不见其人只闻其声总是不够完整。所以我就点上一支从兰州带回来的“蓝兰州”,吸一口火辣的香烟,再吸一口回忆。远方的王登勃先生,愿您一切都好!
新意盎然——安徽中烟在新质生产力实践中的探索与成果